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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迅小说精读-12彷徨｜祝福（下）

从此之后，四婶儿也就不再提起祥林嫂。但有一年的秋季，大约是得到祥林嫂好运的消息。之后的又过了两个新年，他竟又站在四叔家的堂前了，桌上放着一个鼻器式的圆篮，沿下一个小铺盖。他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、乌裙、蓝甲、奥月白背心，脸色青黄，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，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。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，而且仍然是卫老婆子领着，显出慈悲模样，徐徐的。对，四婶儿说，这实在是叫做天有不测风云，他的男人是天使人，谁知道年纪轻轻就会断送在伤寒上。本本来已经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饭复发了，幸亏有儿子，他又能做，打柴、摘茶、养蚕都来的，本来还可以守着，谁知道那孩子又会给狼嫌去的呢。春天快完了，村上造F来了狼，谁料到现在他只剩了一个光身了。大伯来收屋又赶他，他真是走投无路了，只好来求老主人。

好在他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牵挂，太太家里又凑巧要换人，所以我就领他来。我想熟门熟路比生手实在好得多。我真傻，真的。祥林嫂抬起她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。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，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，会到村里来，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，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，拿小蓝成了玉兰豆，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拨斗去。他是很听话的，我的话句句听。他出去了，我就在屋后劈柴烤米。你下了锅要。争斗，我叫阿毛，没有硬。出去一看，只见豆洒得一地，没有我们的阿毛了，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。各出去一问，果然没有。我急了，央人出去寻。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，寻到山坳里，看见赐柴上挂着一只他的小鞋，大家都说糟了，怕是糟了郎了。

再进去，他果然躺在草科里，肚里的五脏都已经给吃空了，手上还紧紧的捏着那只小兰呢。他接着但是呜咽，说不出成句的话来。四婶儿起初还踌躇，带到听。按他自己的话，眼圈儿就有些红了。他想了一想，便叫拿圆篮和铺盖到下房去。卫老婆子仿佛泄了一间重担似的嘘了一口气。祥林嫂比出来时候神气舒畅些，不再指引自己，迅速地安放了铺盖。他从此又在鲁镇做女工了。大家仍然叫他祥林嫂，然而这一回他的境遇却改变得非常大。上工之后的两三天，主人们就觉得他手脚已没有先前一样灵活，记性也坏得多，死狮子的脸上又整日没有笑影。四婶儿的口气上已颇有些不满了。当他出道的时候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