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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光中散文选-07山色满城上

吸入我惊异的眼光的不是海边香兰的城市，而是它后面，不，上面的那一列山。因为那山势太阳刚了，太奇特了。朕的下面的海是觳觫匍匐膜拜了一地。那山势密实而高，厚积而重，全由赤路的磐石叠成，才是风景的主体。开普敦不过是他脚下的前景，他却非开普敦的背景。再看见开普敦已经身在非洲了。一出马朗机场，那山势苍郁，就已斜倚在望高速道上，车流很畅，那实体的轮廓一路向我们展开。

道德市中心一座山势终于正对着我们，居中而较远，定平而言长，有如天造的实诚者是桌。山。耸于其左方，地势较近，主峰峭拔而灵骨高傲者是魔鬼。峰生于淇右前方，坡势较缓，山也较低，风头却不失其轩昂者是狮子头。三位一体就这么主宰了开普敦的天地，几乎不留什么余地，我们车行追溯也只是绕着坡底打转而已。不久，我们的车道左转，沿着狮子的左坡实行尸首在前，昂起紧逼着。

我们的是师屯叫信号山海拔350公尺，失守则高669公尺，当然不算高，但是高度可分绝对与相对两种。绝对高度属于科学，无可争论，相对高度却属于感觉，甚至幻觉。山药感觉其高，周围必须平坦低下，才显得其孤绝独尊。如果旁边尽是连峰叠嶂，要出人头地就太难了。所以最理想的立场便是海边好像每一寸的海拔都不白拔。

开普敦的山势显得如此顶天立地，正由于大西洋来捧场。从师屯曲折西南行也有2公里多路才到尸首坡下左转东行在一公里半篙松荫下停了一排车，爬满青藤的方方石屋就是缆车站了。我们满怀兴奋排队入栈，等在陡斜的小月台上。仰望中趁着千层痕迹的粗大方石灰沉沉的背景上，近顶处的一个小红点飘飘而下，见可辨认。五分钟后，红顶缆车停在我们面前，我们中山大学访问交流团的20位师生和其他四五位乘客都跨了上去。由于仰度太高，对山的一面尽是铮铮誓言，却难见其颠，有如面壁。所以最好的景观是对海的一面。

才一起步，我们这辆小缆车已将山道与车站轻轻推开，把自己交托给4点五六厘米粗的钢缆，悠悠乎乎凌虚而起。桌山嶙峋突兀的绝壁变成一楞楞惊险的悬崖，从背后扑来。我们的脚边一转眼又纷纷向坡底退下，而远处开普敦平坦的市区正为我们的方便渐渐侧倾过来。更远处的桌湾与湾外妙曼的大西洋也一起迁带来了整个世界。为一辆小缆车回过脸来再看狮子头时，已经俯首在我们脚底，露出背后更开阔的大西洋水域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