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聆听经典散文-025生而尽其动,死而尽其静（冯骥才）

生而尽其动，死而近其近。冯骥才嗯人生入秋，便开始被友人赤着脑袋说，让你怎么也有白发了。听罢笑而不答，偶尔笑拿一句，因为头发里的色素都跑到高值上去了。就这样，嘻嘻哈哈糊里糊涂地翻过了生命的山脊，开始渐渐下坡来，或者再努力往上蹬一蹬。对镜看白发，有时也会认真起来。可白发中的第一根是何时出现的？为了什么？思绪往往会超越时空。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，那次同母亲聊天儿，母亲悲壮而作，窗子长着。微风无声的轻轻掀动母亲的头发，忽见母亲的一根头发被吹立起来，在夕照里竟然银亮银亮，是一根白发。这根细细的白发在风里柔若摇曳，却不肯倒下，好似对我召唤。我第一次看见母亲的白发，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母亲也会老，这是多可怕的事。

我禁不住过去扑在母亲的怀里，母亲不知出了什么事问我，用力想托我。起来，我却紧紧抱住母亲，好似生怕他离去。事后我一直没有告诉母亲这究竟是为了什么，最浓烈的感情难以表达出来，最脆弱的感情只能珍藏在自己心里。如今，母亲已是满头白发，但初见他白发的感受却深刻难忘。那种人生感、那种凄然、那种无可奈何。正像我们无法把地上的落叶抛回树枝上去，当妻子把一小酒中染发剂和一支扁头油画笔拿到我面前，叫我帮他染发，我心里一动，怎么我们这一代生命的森林也开始落叶了。

我瞥一眼他的头发，笑道：不过两三根白头发也要这样小题大作。可是待我用手指撩开他的头发，我惊讶了，在这黑黑的头发里，怎么会埋藏这么多的白发？我竟如此粗心大意，至今才发现才看到。也正是由于这样多的白发，才迫使他动用这遮掩青春衰退的颜色。可是他明明一头乌黑而清香的秀发呀，究竟怎样一根根悄悄变白的？是在我不停歇的忙忙碌碌中、侃侃而谈中，还是在不设昼夜的埋头写作中，是那些年在大地震后寄人篱下的如苦寒心的生活所致。为了我那次重病。

内心焦虑而衰败的还是那件事，几乎伤透了他的心。一夜间骤然生出这么多白发。黑发如同绿草，白发犹如枯草，黑发像绿草那样散发着生命**的气息，白发却像枯草那样晃动着刺目的、凄凉的、枯竭的颜色。我怎样做才能还给她，一如当年那一头美丽的黑发。我急于把他所有的变白的头发染黑，他却说：你是不是把染发剂滴在我头顶上了？我一怔，赶忙用眼皮擒住泪水，不叫他再滴落下来。一次我把剩下的染发剂交给他，请他也给我的头发染一染……